2018年9月29日 星期六

碰!笑到哭的《一屍到底》(內文有雷)

        我承認我看電影之前連預告片都沒好好看完,心想,這好像不太是我會喜歡的片,而且才37分鐘?(可見預告片後半段完全沒看XD)。我也承認在沒有去找劇情大綱之前就踏入電影院,完全是因為看到太多劇場人在臉書上分享諸如「好久沒有在電影院狂哭。」「完全被擊中。」之類的評價。結果我也是又整個被擊中,觀影過程中,又哭又笑,時而笑到哭,時而哭到笑。

        這部電影的珍貴,在於它玩形式與後設玩到爐火純青,玩到雅俗共賞,玩到連觀眾哭笑時對比戲劇與人生中的荒謬場景的既視感都能完美召喚。從亞里斯多德到王爾德再到當代,究竟是「藝術模仿人生」或是「人生模仿藝術」的論辯已顯得陳腔濫調,在這個直播和即時動態活躍的年代,這種二分法甚至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然而,《一屍到底》把人生與藝術互相模仿、互為辯證的關係表現得淋漓盡致,我想這是為什麼電影這麼好笑又這麼好哭,簡直太荒謬但又太真實啦!

  電影前37分鐘的一鏡到底直播劇是戲中劇組產出的作品本身,但這個作品本身是戲中戲的架構,所以在這裡面就已經玩了一次的後設。而當電影呈現出一鏡到底直播劇的鏡頭外那些天馬行空的製作過程與兵荒馬亂的拍攝場景時,電影真正精采的地方才開始。這讓我聯想到 Michael Frayn 的舞台劇本 Noises Off;該劇將觀眾眼前的戲劇表演呈現過一次後,再把後臺翻轉給觀眾看,笑鬧的效果就是從臺前臺後對照的反差製造出來的。劇場的表演場域是舞臺,電影則是鏡頭,不得不說,電影藝術的特色,如鏡頭的選擇、重點的強調、敘事者的隱身,能讓這種後設玩得更痛快。能夠想到用一鏡到底的影片設定來呈現出拍攝的慌亂是很聰明的,某種程度上就和劇場重視效率而且不能重來的特性很像。

        人生一樣不能重來。那些令人捧腹大笑、匪夷所思、措手不及的突發狀況完全呼應了生活的切面。遇到這種狀況,有些人會像製作人和偶像男主角一樣抗拒,說「這不可能,這不能直播,需要先中止」,但有些人會像導演和導演的女兒一樣,正面迎戰,雖然可預期的大概仍是一片混亂。(credit: 以上是阿賢的觀察與詮釋。)然而生命就是如此,許多意外的巧合(如導演老婆剛好很愛演、為了撐場面而談的防身術剛好跟化妝師英勇殺殭屍的設定謀合)、生猛的領悟(如愛耍大牌的收音師一邊大便一邊補妝一邊痛哭、重視形象的男女主角被指責虛假、被吐得滿身、被當頭棒喝)都會出現在你不能重來、不能停機、不能NG的人生。

  片子本來就是假的,但鏡頭能讓畫面很真實。電影鏡頭從直播劇本身,切換到劇組工作狀況,再切換到拍攝直播劇的慌亂現場,最後呈現片尾的《一屍到底》拍攝側錄,這些切換重複指涉戲劇的虛構性,但每一層故事中的無可奈何和荒唐脫序,卻又和人生如此契合。戲如人生、人生如戲,雖然這是一個老掉牙的說法,但在此被用一種新的樣貌呈現,而且這些隱喻竟然如此有說服力。外界不見得看的見這些生命中血淋淋的真實(比方說從頭到尾都在攝影棚看直播劇的總製作人,覺得整個製作真是成功的不得了),因為他們都在鏡頭後面。在鏡頭前,直面人生的自我,才能參透生命的虛實。

        雖然電影和人生相隱喻的部分真實到讓人咋舌,片場(也就是人生場景)中的權力位階也很讓人心有戚戚焉,但電影的基調其實依然是喜劇,親子關係的解鎖與角色的成長都噴出了很大的正能量。所有劇組人員互相幫忙,一起奮力堅持到最後一秒的設定,還是挺溫馨的,很讓人懷念那幾個令人暖心的劇組。以前常常想我到底是喜歡戲劇還是喜歡一群人一起完成一件事的感覺,我覺得這兩者大概缺一不可吧,沒有一群人合作不成一齣動人的戲,反之亦然。

  藝術真是人生的救贖,今天下午走出電影院之後,跟阿賢說,偶爾看到這種很療癒人心的藝術作品,總會覺得,啊!活著真好。好像能繼續屬於自己人生的那個cut,然後別忘了,在被殭屍一般的窘境纏身的時候,只要「碰!」一聲就可以脫困並繼續前進了!XD

P.S. 片尾曲是不是抄襲了 The Jackson 5 的 I Want You Back啊?雖然旋律完全不同,但編曲根本一模一樣啊!不要跟我說這是致敬吧XD

沒有留言: